施力仁的犀牛與策展的關係


「犀牛」吸引了各界的目光。漫步在威尼斯街頭,聽到數以百計的人們都在討論一個當你乘坐汽艇時都會經過的「特殊作品」。毫無疑問地,這個巨大且瀕臨絕種的動物雕塑,在人們到公園看過它後都深深地刻印在腦海中 ── Arina Farhuk (歐洲文化中心文化專員)


本博宮殿的大展廳中央,一件出自於藝術家施力仁的鏡面不鏽鋼犀牛雕塑,觀者看到它的同時就能直覺地感受到犀牛正控訴人類已經造成大自然嚴重破壞的罪行;施力仁的犀牛提供觀者一面鏡子,激發人類自我省思並提問人類選擇生活條件的同時,這些選擇是否造成自然生態的影響。這些選擇並非只是限制殺害犀牛,而是更深層地影射任何對環境造成迫害的決策。


「策展人」這個詞源自古拉丁文「cūrāre」被翻譯成:「照顧、監督者、監護人」。短暫且動盪的策展歷史主要特別關注一個問題:本質的不斷變化。關於「藝術」策劃務必謹記,實際執行面並不能只設定在當前的「實時」或存在,還必須考慮空間和時間,但仍舊得納入政治、經濟、才智和社會背景的觀察。1這意味著,對一個策展人而言,雖然策展的發想點可能還是圍繞在審美的相關原則,但策展實踐的基礎點和所達到的結果卻總是不斷地產生變化。基於對藝術的喜愛和博物館空間不斷增加,今年威尼斯雙年展與它的衛星展、平行展等大小活動加總,共迎來約莫50萬參觀民眾,能吸引那麼多人參訪,除了代表它在全球的影響力外,也說明了這個存在有122年歷史的雙年展具有獨特的多元面向。

施力仁的犀牛是全球藝術事務基金會和歐洲文化中心所共同組織「個人結構:開放邊界」展覽的一部分。特別值得關注的是這個展覽不僅止於一個單純的策展實踐,它更廣泛地涉及到施力仁的個人藝術訴求;整體從策展規劃和藝術品展現方式,都試圖再引入一個新的主題來質疑這個世界和其居民。回顧上個世紀最後幾十年裡的策展意涵主要是呼應當時的重要革新。策展人能有效地將訊息傳達給觀眾卻不再侷限其溝通模式,其「對話」的概念變得越來越重要,而這趨勢也一直延續到今日。2 對於當代威尼斯雙年展而言,開放或創立一個平台,其主要的訴求在於開啟藝術家之間,甚至與公眾之間的對話。除此,今年雙年展總策展人克莉絲蒂.瑪賽以「藝術萬歲」為年度主題,具有濃厚的慶祝意涵,亦感謝藝術家及其創作的「存在」;瑪賽認為藝術拓展了人類的視野及存在感。

瑪賽描述當代藝術和藝術效應具有抵抗的精神,並且結合了解放和廣大的意念。6整個藝術史的藝術性經常表現出反叛和抵制的傾向,其中包含有解放和抵禦的意味。「自然界」與「人類對地球的影響」一直是藝術和藝術史最喜愛討論的主題。人們總是透過畫布、鑲板、雕塑和裝置等來記錄其成就;然而,人類欲主宰世界的主題,也成為非常受歡迎的議題。在本次當代定義中的愛、集體、保護和可持續性等人文主義議題為靈感的雙年展中,施氏創作的主題其中所隱含關於對抗與慈善的議題即成為很好的呼應。瑪賽:

藝術見證了人類最重要的部分。 藝術是反思、個人表達、自由和基本問題的最終理由。 (......)在當代辯論的框架內,藝術家的角色、聲音和責任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重要。

今年有許多藝術品著重在遷移的議題上,施氏將我們的意圖集中往自然界、動物甚至牽引至可能滅絕的議題上,而這個觀點比起我們研討「人道主義」更加可怕。當我們談論「策展人」這個詞的涵義時,在某種意義上可見這也是施先生打算為犀牛這個物種要做的事;以及本博宮殿的犀牛所要表達的,其中又以瑪莉雷瑞莎公園的作品最為重要。

藝術家的感知不止於今日,它將一直存在。從施氏的意識形態來看,就不難發現策展方式的重要性,它可能使藝術品的意義延伸,且其生理和心理的影響範疇將不再受限,從外部因素更鞏固加強其論點。全球藝術事務基金會與歐洲文化中心合作,他們的策展人創造一個平台,讓藝術家可以體現自己的論點並實踐。他們努力創造一個具反思、實踐、實驗的藝術、文化、科學、研究的交流整合平台。

瑪莉雷瑞莎的巨大犀牛成功的主要原因之一是,它與周遭環境產生的互動關係,它映照出威尼斯的金色陽光,成為從潟湖往威尼斯的路上不容忽視的雕塑:

我可以回憶起一群迷戀犀牛的遊客,堅持不懈地為它拍出精彩的照片。有很長一段時間,可見到他們在花園前面跳上跳下,只為能夠取得以犀牛為背景的好照片。他們的努力對我們和他們都帶來了歡樂 – Lana Čop(歐洲文化中心的文化專員)


金鋼犀牛美麗的線條及令人印象深刻的外觀,映照出太陽並反射出不斷變化的周圍環境,巧妙地強調了時間稍縱即逝的必然。在本博宮殿,犀牛占據了兩個展廳,創造了屬於它們,讓觀者身歷其境的展覽氛圍;卻也同時隱喻當今的流行文化,它們未能擺脫其沉重的歷史包袱和創傷。


施力仁憑著創作思想與犀牛完美結合,其作品蘊含著的深層潛在信息與展覽策劃核心之「時間」「空間」與「存在」完美貼合;此三個概念囊括了「可持續性、遷移、以及如何在這個星球持續生存」等可謂影響當今世界藝術家們所關注焦點的重要基石。歐洲文化中心與國際藝術事務基金會的宗旨在創造「更有意識的思維」,從而使我們能夠「重新」針對當今生活與其他物種的生存,尋找出更批判性的視角。然而,將金鋼犀牛安置於威尼斯,它從這個花園俯視整個威尼斯潟湖的歷史,回顧威尼斯第一個家族宮殿,遠眺不朽的亞里托橋(Rialto Bridge),它與這些古老建築形成天作之合的風景。縱使幾個世紀前威尼斯曾經非常強大,但如今犀牛和威尼斯卻都身處危險邊緣,且即將可能成為「不復存在」的歷史。在一個專注於未來並糾正過去(時間)錯誤的世界(空間)中,將「犀牛與威尼斯」兩者結合在一起,警惕我們儘管它們存在於世並擁有悠久歷史,但對於某些形式的存在仍舊單薄。施力仁的犀牛成為解釋那層複雜關係的最好例子,而這些也是當代策展人所能發揮的能量與妙處。